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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支神笔

来源:大河网-河南日报 来源作者:董改正 编辑人:荆书剑 发布时间:2015-06-13 15:48:19

那年高考前,母亲拿来了二表叔的英雄钢笔。

二表叔是家族的骄傲,17岁考入知名大学,21岁拿到博士文凭,22岁留学英伦。他的好学善思以及因此带来的荣耀,激励着我们后辈。我家寒素,从未有过一个像样的人才,加上是外来户,向来不被乡邻看重。母亲一直较着劲,她把希望放在我的身上,而我能“光耀门楣”的,就只有一条路:高考。

和我同时参加高考的,还有几个表兄弟,有一个还是二表叔的侄子。不知母亲花了多大心血,才拿到这支钢笔,它可是支神笔,被几个表兄弟的家长惦记着,仿佛孙悟空的金箍棒,能够所向披靡。母亲递给我钢笔时,脸上闪动着骄傲的荣光。

十年寒窗苦读,对于二十年前的农家子弟来说,高考成败简直就是生死存亡,所以很难做到心平气和。虽然那时候血气方刚,但拿到这支具有象征和暗示意义的神笔时,表面上不在意,还责备母亲迷信,可心脏怦怦直跳,那个美好的未来,似乎触手可及。

我把这支神笔擦净,晾干,几天后,将它充满了激情的墨水,陪我走进考场。我紧张却不害怕,盼望这支传奇的神笔,陪着我一路凯歌。第一场是语文,这是我的强项,发卷,填写考生信息,打铃,开写,笔随心走,它就像草原上的骏马,顺畅而流利,很快翻到反面,落笔,啪的一声,笔尖断了!

我呆住了,愣在那里,关于不祥征兆的故事,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。这时候我才知道,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坚强,眼里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。

“这位同学,你怎么啦?”监考老师走过来。

我的激情一落千丈,只是轻轻地啜泣。老师明白了,从口袋里拿出一直钢笔,递给我,说:“孩子,别哭,抓紧时间!”我抬头,差点站起来了,这是张老师,全国模范教师,一生传奇。他知道我认出了他,对我点点头。我慢慢安定下来。

写完了,再检查,我信心满满。不用对答案,我知道平时下的功夫没有白费,绝对是一个高分。我把钢笔还给他,并向他鞠了一躬。他接过钢笔,笑眯眯地插在我的口袋里,说:“祝贺你!你战胜了自己!这支笔送给你,祝你成功!”

母亲没有来接我,她在晒场上打麦子。见我回来,忙迎上来,问道:“好使吧?”我不忍她难过,忙点头。下一场考试,我没用张老师送给我的笔,用的是我平时写惯了的那支。那一年,我考上了,母亲喜极而泣。

后来,我在城里遇到了几个表兄弟,他们也考上了大学。谈起高考事,当说到神笔时,他们都惊得合不拢嘴,原来他们也拿到了神笔,我们不禁相视而笑,却不敢放声,怕落下泪来。那年高考的情形历历在目,父母盼望的眼神忘记不了,当时的紧张、兴奋、担忧、自信等等情绪,犹自可感。

一切都已成往事,只觉得年轻时经历一场中国式高考是一种幸运,它是一次全方位的检查,不仅仅是知识,还有心态、自我调整的能力等等,它是走进人生大考场前的一次普查和检阅,从此之后,所有的考试都可以笑傲其间。最重要的,我们收获的是一种信念:真正强大的是自身的力量,它最可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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