椿树王

臭椿树是广大农村极为平常的木本植物，尽管它身材修长，远远看去也亭亭玉立，给人们以美的感受，但走近它却有一种难闻的气味，难怪人们给它取了个不雅的绰号“臭椿”。也许正因为它有这种缺陷吧，公园里见不到它的影子，人们也很少把它栽到庭院里，只能在荒芜贫瘠的地角或其他树木不能生长的地方默默无闻地矗立，这种不公平的“冷遇”，祖母颇表同情，常常为臭椿树鸣不平，我大概受了祖母的感染，非常酷爱臭椿树。

当春意盎然，百花盛开的春天，它的叶由小变大，慢慢地伸展开了，每逢长到碗口那么大时，我们便数说起“春变暖，椿头大似碗”的农谚，人们便投入繁忙的春耕生产。它是报春的使者，从来准确无误地履行着自己的光荣使命。

有一次，我依偎在祖母身边，她讲起了民国三十一年春天，我家种了许多臭椿树，每年早发芽，晚落叶，当时，我家人多，粮菜吃尽，无可奈何正准备离乡乞讨之际，祖母看到了早已萌发的臭椿芽，眼睛里放射出希望之光，便对小叔叔说：“没啥吃将臭椿枝折下吧！”叔叔听后就去做了。祖母把从折来椿枝上取下一个一个的叶芽，放在锅里煮，十分钟后，椿叶熟了，便捞出来，放上点盐，大家一吃，便叫起来：“好东西，真香！”从此依靠吃椿树芽养活了全家，度过了灾年。

人们总爱说：“树底下不能栽树。”可臭椿树却不然，尽管有人戏弄，把它栽到别的树下，它仍然能够生长，并力争上游，不畏缺光少肥，一个劲地往上蹿，就像和人作对似的，祖母不仅不喊臭椿树“臭椿”，还美其名曰“椿树王”。

椿树王啊，椿树王！你仅仅是自然界里的一种木本植物吗？你尽管没有芬芳的香味沁人心脾，却给人们以实际用途；你尽管没有鲜果美味使人们品尝，却是医治身体病伤的对症良药；你虽然不能给人们的生活锦上添花，却能雪中送炭。

近年我们家的院子里栽满了臭椿树，夏季来临之际，很多人都在树荫下乘凉。哞——哞——拴在臭椿树下的牛叫了，愈叫愈狂，令人可怕。“怎么啦？牛咋不反刍啦！”祖母叫道。“呀！牛得腹胀病了。”“快上椿树上掰枝条去。”枝条掰下来了，三叔将臭椿枝放进牛嘴，牛不抬头，连闻也不闻，祖母便说：“小牛，你吃罢，嚼一嚼就好啦！”牛像听懂了意思，张大嘴巴吃开了，顷刻病除，牛得意地叫了，围拢的人们也笑了。

臭椿树枝掰了一次又一次，它不惜自己的一切忍受剧烈的伤痛；叶儿掰了一次又一次，它一茬又一茬地吐出新芽，他仅仅养育了我们全家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