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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满的气息

来源:大河网-河南日报 来源作者:潘新日 编辑人:荆书剑 发布时间:2013-06-03 11:04:50

乡下长大的孩子,总是伴着日历中的农时细数光阴。流水般的日子,农时点缀其间,如一枚枚闪光的纽扣,扣住了民间朴实的记忆。父亲就是穿行在这些记忆中的农民,四季里,为每个农时打上一个牢牢的结。

小满刚刚过去。父亲的小满是忙碌的、欣慰的、期待的,带着夏日汗水的味道。

谷雨下早稻,小满插满秧。此时,正是小麦灌浆成熟的时节,小麦由青变黄,颗粒开始饱满,捏在指尖感觉肥嘟嘟的。父亲时常走进麦地,看着麦子一天天成熟,心里的甜蜜,丰收的憧憬漾在了脸上。

小满是夏天一个最重要的节气,阳光下,麦田和父亲的脊梁一样厚重,又充满着希望。父亲对我说,小麦是庄稼里的侠客,不畏严寒,不畏雨雪,顽强中带着豪爽,坚挺地走向成熟。那一刻,父亲宛若哲学家,他希望我读懂土地和农时。

很多时候,小满是父亲的叮嘱。眼看就是农忙,父亲总不忘在劳累中打来电话,当然,说的都是农事,是小满。那些农谚,我有的能明白,有的却懵懵懂懂。

“小满小满,麦粒渐满”,这是最常听到的;“小满未满,还有危险”,说的是小麦此时基本成熟,如果还在灌浆,小麦就会减产;“小满不满,芒种开镰”“大麦上场小麦黄,豌豆在地泪汪汪”,说的是大麦收割后就要收割小麦,此时豌豆粒已经像泪珠那样大了;“麦套棉两亲家,收了麦子又摘花”“小满芝麻芒种谷,过了立夏种黍黍”……这些父亲烂熟于心的农谚,像小满时节的麦粒一样饱满,洋溢着芬芳的乡土味。我静心地听着,默默地记着。

渐渐地,父亲的话越来越多,那些农事通过电波,溜进城市,停靠在我的耳边。我几乎有点烦了。还是母亲明白,她叮嘱我不要因为父亲唠叨而烦他,她说人一旦上了年纪,总要说自己关注的事。她还说,儿子是父亲的庄稼,当父亲老时,你才长势旺盛。

母亲的话让我更深地理解父亲。电话那头有个家,我知道父亲此时肯定乘着月色,在院子里磨那几把已经放了一年的镰刀,“哧拉、哧拉”的磨镰声随着风在小院里回荡,直到天上的弯月被磨得清亮,他才知足地回到屋里。

父亲的小满是忙碌的。早晨,父亲扛着铁锨到地里看庄稼,他第一件事是看看秧苗田里的水够不够,有没有牲口祸害这些小苗。水浅了,他会挖开池塘,把水放到秧苗地里;水多了,他会把水分到下面的池塘里,也会沿着小径寻找漏水的地方。漏洞多是黄鳝打的,找到了,顺着漏水的方向,在田埂中间挖下去,很快就会捉到一条又大又肥的黄鳝。也会走到麦地,用铁锨铲去田埂两边的草,既可当肥料,又不至于和庄稼争肥料,还可以防止牲畜啃到庄稼边偷吃庄稼。他南坡北坡不停地转,每一块庄稼都长在他的心里。

父亲陶醉在农历中的节气里。我读不懂那样的深情,一如我不懂得那些庄稼。我想,我没有资格做父亲的庄稼,这些年,我离开农村,离开庄稼太久了,我的村庄,我的农谚都在父亲的梦想里。

城里没有农时,远离节气,星星和月亮都被闪烁的霓虹遮蔽。而父亲的小满披星戴月,沾满了泥巴,他的命里都是铁锨和镰刀、稻谷和麦粒。岁月的长河悠悠,他依然严格遵循老祖宗留下的农历,认认真真过活每一天。

我敬重汗水味浓重的父亲,敬畏不变的农时,怀念乡土的气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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