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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 慌

来源:中原网-郑州日报 来源作者:蒋 寒 编辑人:荆书剑 发布时间:2013-07-23 14:36:16

清晨,母亲掀开一窗朝霞,唤醒我:“军,起来了,你今天要去乡小考试,还有八里路呢!”

对,考试!小升初统考。我翻身下床。迷迷瞪瞪从厢房走进堂屋时,见父亲已经坐在凉椅上,正对着大开的大门和那刺眼的霞光,眯缝着眼抽旱烟呢。父亲一口紧一口地吧嗒着,思索什么呢?像这样好的天气,以前父亲早就扛着锄头下地了。看来,父亲正愁着想为我的考试做点什么?

父亲见了我,说:“起来啦,赶忙吃饭。”接着吧嗒了几口旱烟,又说:“考试的时候,莫慌。要像你三哥一样,把题都做完。”

“嗯。”我回答。三哥是我们七个兄弟姐妹中,最让父母省心的孩子,从小学到初中到师范到工作,一路轻松过关,早成了我的榜样。我瞥了眼神龛上的闹钟,才五点半,离闹铃还有半个小时呢!我说:“闹铃还没响,这么早叫醒我干吗?”

父亲笑道:“早,你看东方都大亮了。”

我陡然明白,父亲迎着霞光,眯缝着眼抽旱烟的用意了。他这是告诉我,时间不早了。

我家大门正对东方,确切地说,正对东方那道叫雪山寺的山梁。寺庙早在土改时变成学校,后又还归土地,只留下了那棵砍不断根的黄桷树。每天掀开大门,抬头第一眼便见它或挺立风雨中,或傲然阳光下。它就像一位坚守的哨兵,上学路上,总给我一份踏实和坚毅。

此刻,迎着朝霞的黄桷树,多像等我同去乡小考试的同学!

母亲将白米粥和两个喷香的荷包蛋端上桌,哇,这可是生日待遇啊!我却故意说:“两个蛋,希望我考两个零蛋啊?”

父亲咧嘴乐了:“两个零,就是100分嘛!”

母亲也开心地为我准备好了洗脸水和毛巾,我匆匆洗了几帕脸,迫不及待地坐到桌前,享受生日待遇。

我边吃边炫耀:“对我这个班长来说,考试小菜一碟,从一年级到毕业,哪次考试不是100?有时老师想扣我的分,都愁呢!”

父亲笑眯眯地说:“这次不同平常,平常都一个村的,熟了,这次是全乡打乱编号入座,心里要沉着。”

“放心吧。”我保证。

那天清晨。我欢快地奔走在通往乡小的石板路上。沿途欣赏扬籽的高粱,待丰收的玉米,长势茂盛的禾苗,炊烟袅袅的院落以及迎面走来的滴水岩,我的心境宛如绿意盎然的大地,渐渐变成了一幅青春画卷,伴着几丝鸟鸣,狗叫,公鸡的引颈高歌,在充满绿叶馨香的空气中,徐徐地展开……

经过张家院,拐进曹家湾,爬上滴水岩,浅灰的石板路,音符般跳动在我的身后。八里路,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宅大院似的乡小。

我来早了,乡小内外,只看见少许学生和老师。我惊喜的是,班主任陈老师比我先到。陈老师见到我,仿佛看到了希望。

陈老师笑道:“你来这么早,九点钟考试,这才七点二十。”

我说:“早一点来,心里感到踏实。”

陈老师说:“你考试,搁哪儿我都放心。”

陈老师并非海夸。记得那天,我的考号是206,周围都是陌生面孔。语文试卷发下来后,大家开始还埋头刷刷地写,逐渐有人抬头,有人歪脸,有人托腮深思。我却偷着乐,试卷上的题跟我老朋友似的,熟得不能再熟了,什么填空,注音,改病句,分析段落大意……120分钟,太浪费了。我只花了一半时间,且检查了三遍,第一个交卷。

走出教室,陈老师跟我一对题,他立马眉开眼笑:“好!”

下午的数学考试更无悬念。正题100分加两道思考题40分。我先扫了眼正题,已经胸有成竹。再看思考题,正是三哥在省城给我买的《数学200道重点应用题分析》中的。正题完成后,又完成了两道思考题。检查三遍,轻松交卷。

考试结束后,我们雪山村的同学聚到一块儿,有的说,时间根本不够。陈老师问及思考题,有的说,来不及看。陈老师看着我,我说都做了。一对题。他大舒了一口气:“100分以上没问题。”

我在同学羡慕的眼神中愉快地回到了家。

早早等候在家的父亲问我:“考试时不慌吧?”

我说:“一点儿都不紧张,连两道思考题都做了。”

只见父亲对母亲神秘地笑了。母亲这才把我叫过去,伸手从水缸里捞起了咱家的秤砣,笑着说:“你爸昨晚上就放进水缸里了。”

一股热流顿时从我的心底涌起……

据说,这是祖传风俗,秤砣沉入水缸,考试时心里就沉着,不慌。可这风俗,今又谁知呢?

统考成绩公布了,我的语文98分,数学120分,排全乡第二名。我没有自豪,有的却是无限感激,感激父亲放在水缸里的秤砣!后来我当兵,上老山前线,上军校以至于转业到报社工作,在大是大非面前,在人生的转折点,我总是不自觉地想到水缸里的秤砣,它让我沉着,不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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