霸王花

少时到同学家玩，他家有一个很大的院子，种满了各式花草。最吸引我的是墙根边的一种植物，叶长如剑，每条叶片的顶端，还有一个淡黄色的花蕾，被粗若手指的苞叶裹住，与佛手有几分相似。同学说这是霸王花，因其在盛夏夜晚开花，貌壮硕美，有一种王者的强悍气势，故以得名。另外也因它攀缘生长的特性，又被称为“量天尺”。

当晚和同学拿了一床草席，到二楼的天台上乘凉，仰看夜空中星河如带，浮云万状。不经意间，我看到几支顺着简易竹架攀缘到天台的霸王花，已在夜色下完全绽放开来，海碗大小的白色花朵里，满是淡黄色的丝状花穗，散发出一股淡雅的清香，虽无倾国倾城之态，却也隐隐然有一种睥睨物表的霸气，与纤弱柔美、姿态缠绵的寻常花卉迥然相异。同学把几朵盛开的霸王花都摘了下来，说是新开的花朵富含花汁，是很好吃的东西。

同学把霸王花撕成几瓣，又拿来一小碗白糖，将花瓣蘸了白糖生吃。我学着他的样子，拈了一瓣尚带有晶莹花露的霸王花，蘸上少许白糖，放入嘴里轻嚼。刚开始觉得青气很重，虽然有白糖的掩盖，依然能感受到淡淡的生涩味。但很快，嘴里就有了回甘，且随着咀嚼，花瓣的汁液不断从齿间迸溅而出，两颊都充满了清雅的花香。那种略带野性的体验，很具新鲜感，几朵霸王花很快就被我们吃完了。

自此之后，我就对霸王花特别留意，总想再度寻味，只是种植霸王花需要大块的空地，敝地种的人并不多，这个心愿也一直未能实现。工作后到广东出差，在一家小饭店吃饭，发现饭馆的例汤竟然是霸王花煲鸡爪。经询问才知道，霸王花在广东是传统的煲汤食材，有人专门种植，晒干后发售，其性甘味凉，有清热去火的功效，许多粤式清补靓汤，都是由它担纲主角。

有此妙味，自然要试一试。汤刚一端上桌，馥郁的花香就随着热气飘散开来，乳白色的汤面上浮着一层清亮的油花，一看就知道煲制多时。盛一碗来喝，鸡爪已被炖得酥烂，入嘴就可噙肉去骨，而吸收了鸡爪鲜味的霸王花，吃起来也是汁香浓郁，两者互相致味，令汤水不仅甘香鲜甜，其中的胶质更是几乎能将人的两唇粘合起来。我一口气连喝了三大碗。

广东人除了煲汤，还用霸王花来煮消暑的凉茶。乃以晒干的霸王花加几颗蜜枣，添入适量冰糖，再放一包袋泡茶，即可煮成清润甘甜的凉茶，是极佳的夏季消暑饮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