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碎片：中学时代之洗脸的几种方法

一念起，中学时代的洗脸运动，会觉得自己的脸冰凉。

夏天的时候，为了不排队，我有时会在晚上接好一盆洗脸水放在床铺下面，结果，多数时间，那盆里的水已经被同学偷偷用了。排队的人实在是太多，而且，一到上操的时间，水就停了。那个时候，自来水是水塔供水，先是将地下水抽到一个很高的水塔里，然后再利用水塔的压力将水压出来。学校经常停水，一则是节约用电，再则是怕到了上早操的时间，一些懒学生还不起床。

到了冬天，每天，水龙头都会被冻上。

没有水，该如何洗脸呢。一般情况下，我们会将水缸提前一天盛满水，第二天，那水缸里的水冻成了冰块，费一番力气将冰块碎开来以后，我就会用手掌猛搓那些冰块，冰块受热后融化出一些水，然后就用这冰冷的水滴洗脸。有时候，直接用碎冰块拨拉几下脸，洗过脸以后，脸的温度降低到冰块的温度。那种冰一般凉的洗脸方式，让我对冬天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畏惧。

洗脸太难，总会有一些勤快的学生，在晚上，打好一壶开水，第二天一早，用开水浇那些已经冻了的水龙头。可是，浇开之后，天气太冷了，水流着流着，只要有一个人为了节约用水，在刷牙的时候，关掉了水龙头，过一会儿，又冻上了。

常常有同学因为洗脸的事情吵架。前面洗脸的同学洗得太久了，后面自然有意见，三两句话不合，就动了手。也有的，自己洗完了，还要接很大一盆水，送往女生宿舍，惹得旁边的男生咒骂，还有狡猾的学生通讯社记者跑着去采访这位送水的男生，到底是给谁送的洗脸水呢。结果，当期校通讯社的油印小报就登出了这个采访，那个女生一下出名。

有时候，实在是太冷了，水龙头冻得实实的，只好不洗脸。去操场跑步，跑得出汗了，用手揉揉眼睛，拨拉一下脸上的汗，就算是洗了脸。当然，等到午饭开饭前，水龙头前自然又排满了人，不是洗碗的，就是洗脸的。

除了化冰块洗脸，还有更加美白的方式，就是用雪来洗脸。那时候大雪过后，半个月也不会融化。每天早晨，都会见到很多同学在校园找一块没有动过的雪地，用手捧了，在手心里揉搓一会儿，然后往脸上抹。雪的凉意比冰要小许多，在揉搓雪的过程中，有丰富的想象，像面粉一样的雪在手里融化，之后扑在脸上，雪比水有摩擦力，又比冰块有温度。所以，雪洗脸后，脸上会泛着一层白。同学们之间也相互打趣，你的脸洗得雪白雪白的，这样一说，基本上可以判断出这两个同学用雪洗脸时遇到过。

有一次，学校的水塔要修理，停水两天。洗脸问题又成了重大的政治问题，学校呢每天只能定点提供水。一群女学生围着拉水的车子，男生们自然就不凑热闹了。可是，脸还是要洗的啊。怎么办，有办法的，学校小卖部的黑板上已经贴出了告示，洗脸水，一毛钱一盆。

还别说，排着队买。一开始，学生们都大方，一人洗一脸盆。后来，连着停了两三天水，开始两个学生共用一盆水。我也是，和同桌共用一盆水。那谁先洗呢，剪刀石头布啊。

我最喜欢的季节还是夏天，虽然说洗脸时仍然要排队，可是，即使早晨起来时间紧，赶不上洗脸，那么，上完早操以后，也仍然可以洗脸。

后来，我发现了规律。一早排队洗脸的学生，和上完早操后才去洗脸的学生不同。一早起来排队洗脸的学生，都是学习成绩特别好的，或者是爱讲卫生的女孩子。他们需要一早起来就洗把脸，他们要将脑子提前打开，复习昨天的功课，然后还要预习新的课程。而上完早操后才去洗脸的同学，多数是贪睡之人，起来以后，即使去操场上跑操，但是，满脑子里也全是昨天晚上的梦话，甚至有的学生，在操场上跑步的时候还在睡觉。这是真的，我们宿舍，四班的那个爱梦游的家伙，起床后没有洗脸，跟着大部队去操场上排队出操，等到跑完了五圈早操，大家伙散了，他还在那里闭着眼睛跑呢。他们班主任追上他，拉住他才知道，他睡着了，在梦游着和大家一起跑步呢。

这件事情，在宿舍里被传了很久。

直到高中毕业的时候，我们一起去照相，我才向他核实。

他说，是真的，主要是因为没有洗脸。

是啊，洗脸问题，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