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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枪与白狼

来源:河南文化网 来源作者:杨胜军 编辑人:荆书剑 发布时间:2013-10-14 15:47:19

黄河乡河滩村有一段著名顺口溜:郭大狗的头,杨狗屎的脚,张大河的眼睛,李二妞的“锅”。说的是郭大狗一米八的身高,却在十公分粗的脖子上顶个三十公分的大脑袋,就像竹杆上顶个冬瓜。杨狗屎身高不足一米六,脚长却有一尺五寸,走路人没到脚先到,象个卡通大鸭子。张大河的眼睛小,小到象一个大冬瓜上镶了两颗黑豆。李二妞是我们村的媳妇,生了8个孩子,阴道松弛,后两个孩子竞生到厕所里,不痛不痒一使劲就下来了,不象现在的女人生孩子痛得哭爹叫娘。

本文主要说四大名人之一的张大河,此人眼小却象两个小灯泡炯炯有神,曾是国民党军队里有名的神枪手,参加过对日本人的东条山战役,参加过对共产党军队的淮海战役,对手都吃过他的亏。也就在淮海战役中,张大河被解放军俘虏又成了一名解放军狙击手,在后来的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中立过不少战功。仅在上甘岭敌我对持阶段就射杀30多个美国兵。在上甘岭战役中,美国人的炮弹皮削去了他的命根上的两个“车轮”,一根车杆却完好无损,回国养好伤后就坚决要求回家乡当了农民。你可别说他傻,战争年代的军人能平安回家种地在当时可是很强烈的奢望。

张大河回到了黄河乡河滩村,当时他的父母已经年迈,没几年就去世了,只有“枪管”没有“弹夹”的他就成了孤家寡人,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张大河活守寡呢?队里收工后无事可做,百无聊懒的张大河就又捣鼓做起了土枪。他做的土枪与别人不一样,别人的土枪管长且粗,打猎时上火药和铁砂一打一大片,弹面宽、杀伤力强,即使瞄的不太准也能打伤猎物。张大河做的枪管长壁厚眼小,据他介绍,他的抢有三大优点:管长射程远,壁厚不炸堂,眼小打得准。别人用铁砂他不用,他只在火药前面装一枚铁钉。做火药是我们村的专长,家家都会做烟花爆竹。枪药与炮药不同但与烟花火药相似,同样是一硝二磺三木碳但用碳有区别,爆竹药用麻杆碳爆胀力大,枪药和烟花药要用柳木碳冲击力强,效果不一样,若用麻杆碳做枪药不但会炸枪堂射程也近得多。张大河对这些都耳濡目染,不用多说。

张大河做了一杆一丈长的土枪就上了黄河滩,那时黄河滩生态好,遍地滩涂湿地,春夏秋冬四季野兔、野鸭、野鸡多的是,冬天还有成群的大雁。张大河打猎都是只打脑袋,铁钉要么打进眉心要么穿透双耳,别的部位不打,说是不能糟蹋自己的枪法。张大河每天只打两只,一只自己吃,一只拿集上卖钱,所以当时他是村里最有钱也是吃得最好的农民。天天能卖一块钱,一年下来就是一笔巨款,天天吃肉对当时的农民,即使城里人也是天堂一样的生活,馋得村里的光屁股娃娃成群结队围着他家闻香味。有时候张大河也把吃剩的骨头用筐放到门口看着孩子们疯抢。也有人因家里有病人求到他面前,要求给打只野物给病人补补身子,他也满口答应,就自己停吃一天肉,把一只野兔或野鸭之类的送过去一只,但还是保持一天两只,吃一只卖一只。

张大河身不离枪,走哪扛哪,即使下地干活或去镇上赶集也扛在身上,有时赶集时空手扛枪,在路上打只野物不影响到集上卖。

据村里的老人说,他们见识过张大河的枪法,真神!有一次生产队下工回家的路上,一社员喊了一声“天上有一只大雁”,张大河枪不卸肩,头往后一扭抢就响了,大雁应声落地,他的身子还没转过来。还有一次生产队组织锄地,在休息时候,社员李二妞正趁闲撅着屁股给自己家里打猪草,忽听张大河大喊一声“二婶别动”,一声枪响,铁钉擦着李二妞的裤裆就过去了,吓得李二妞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如筛糠大哭起来,“日你的娘张大河,你个鳖孙想打死我呀”!扒着裤裆一看,有一道黄色的火药痕迹,扭头看时,一只野兔已躺在她身后几丈远的地上挣扎。坐在地上休息的老光棍二老屁笑得躺在地上起不来:“二嫂,幸亏你是个女人,大河的铁钉顺着你的小缝就过去,要是个男人就让大河给阉了。”张大河把兔子提过来,拔去铁钉扔到李二妞面前,“二婶,兔子归你了,压压惊。”李二妞立马不哭了,麻利地将兔子塞到了自己装猪草的草筐里。

有一年的夏天风调雨顺,也就是玉米吐樱、大豆杨花的季节,大地一片青纱帐,农民们都盼望着今年能有一个好收成,每家能多分几斤粮食,让家里的孩子老人少挨点饿,多吃几顿玉米饼子,多吃几碗杂面条。可就在这个时候,村里好几户人家找到队长,说自己家养的鸡和猪被谁家狗给吃了。来人说得活灵活现:鸡窝门堵得好好的,用草糊的鸡窝顶却被扒开了,在院子吃得一地鸡毛。丢猪的人家说得更邪乎,亲眼看见一只白狗用嘴咬住他家猪的耳朵,用狗尾巴抽着猪的屁股,一溜烟就钻到玉米地里了,等到天明找到时,百十斤一头猪已让吃了一半。这可是件大事,猪和鸡在当年是农民的银行,全靠卖猪卖鸡蛋挣几个钱为家里解决柴米油盐,其他没有任何收入。这件事引起了村干部们的高度重视,集合民兵围绕村庄站岗放哨,要求各家各户的男人睡在院里值夜看护。这样折腾十多天竞没有一点动静。队长见这样折腾也不行,毕竟在农忙季节,男人都这样夜里值班,白天谁来干活?耽误了农时损失会更大。于是民兵就撤了岗,值夜的男人们也逐渐钻回了老婆的被窝。可这边刚停,同样事情接二连三的又发生了,一个星期不到,村里就损失了30多只鸡、5头猪,有的根本就一口没吃,只是咬死完事。李二妞家一窝十几只鸡全被咬死,死尸扔了一院子却一只也没吃,心痛得李二妞哭天喊地,邻居二婶开玩笑说她爹娘死也没哭得这么痛。死鸡好过了她的八个“小光棍”,那几天吃得满嘴流油。

有人还说,不像一条狗,好像一条狼,看见的人说狗尾巴上翘,这条狗的尾巴却耷拉在地上,下半夜还隐隐听到远处有狼的嚎声,和狗不一样。队长和大家一听都笑了:“扯鸡巴蛋吧,咱黄河滩几百年也没听说有过狼,大平原连个屌山毛都没有哪来的狼?准是从远处跑来的野狗。”但虽这么说,社员的损失不能不管,他找到了张大河,要求张大河夜间巡逻消灭白狗为民除害,并特许张大河晚上值班记工分,白天睡觉。看到社员们受到这么大损失,张大河义不容辞地接受了这个任务。

可那条白狗就像和张大河捉迷藏,他在村东巡逻村西就出事,在村南巡逻村北就出事,上半夜巡逻,下半夜就出事,几天下来村里损失又不小。这狗真成精了?

张大河改变了战术,他决定像打仗一样设伏。他弄了几只鸡用绳子拴住腿放到了村西一片较开阔的地方,自己像侦察兵一样插了一身树枝埋伏在了距鸡50米远的一片玉米地边缘。第一夜没有动静,但村东张老歪家的一头猪不见了。但他不为所动,第二天继续在原地埋伏。这一天的下半夜,一条白影箭一般地从鸡旁穿过,迅速钻进了对面的玉米地不见了,张大河没来得及开枪。这一夜村北郭大狗家的几只鸡又被咬死了。第三天还是如此,白狗只是一闪而过,并不动鸡,好像它知道周边的危险一样。但这一次张大河趁着月光发现这条白狗有点瘸,他也意识到,胜利的时刻就要到来了。

第四天夜里,张大河又埋伏了一夜,月亮已渐渐落去,黎明的天反倒格外的黑,眼看天就要亮了,张大河想,难道白狗今天不来了?按侦察兵的原理前两次是侦察今天应该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,难道自己被发现了?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几只鸡唧唧的叫起来,好像很害怕的样子。张大河一阵惊喜“老伙计,你到底还是来了。”张大河提高了警惕。这时,只见白狗又像闪电一样跑了出来,叼起一只鸡就向对面的玉米地跑。张大河的枪响了,白狗应声倒地,发出凄惨的叫声。

天亮了,队长和社员们都来看这条让他们损失惨重的白狗,白狗已死,流了一地污血,一颗铁钉正中眉心,嘴里还叼着几根鸡毛。张大河一脸的沮丧,走过去提起白狗的两条后腿说:“这是条狼,不是狗,它是来找我的。”大家都诧疑,于是张大河讲了下面一个故事:

打淮海战役的时候,当时张大河还在国民党部队里服役,战役进行到最后阶段,国民党败局已定溃不成军,张大河所在的营只剩几十号人被围困在一座大山里,已断粮三四天了,战马吃完了,野菜采完了,连山坡上的老鼠洞都让挖了个底朝天,就差没吃死尸了。营长派他这个神枪手带着两个士兵去山里打猎,可是山里转了一天,子弹没少费,只打到一串小麻雀,他们三个烤吃了几只,剩下的也不过四五只,眼看天要黑了,他们只好打道回府。可当他们路过一条山沟时却发现两条白狼在一条小河边喝水,一个士兵举枪就打,却把他们吓跑了,气得张大河一脚把士兵踢到了草丛里。如果他出手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结果,最少也可以打到一只。有狼就有窝,一定离这里也不会远,因为它们逃向的是一个不太大的山峰,窝一定就在那里。他们向那个山峰摸了过去。天黑了,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找,腹中的饥饿让他们不愿放弃任何一个生存的机会,一条狼就可能救了几十个人的性命。半夜时分,已经筋疲力尽的他们突然发现不远处有四点绿色的亮光,张大河听老人们说过,狼的眼睛夜里都会发出这种光,像坟地的鬼火一样。张大河悄悄举起了狙击步枪瞄准,他以前从没有这样认真地瞄准,可这一次不一样,一点闪失都不能有,几十条命等着呢,这是他们生存的唯一希望。他瞄准两点绿光中间开了枪,随着枪响传来了一声惨叫,又一声枪响却传来了树枝的沙沙声,跑了一只。他们找到了那条惨死的狼,是条母狼,不远处发现了他们的窝,里面有六只雪白的狼崽。他们欢喜地抱着狼崽,抬着母狼回了营地,几十人大吃了一顿,包括那六只狼崽的肉。以后的几天的夜里,总有一条狼围着他们的营地嚎叫,声音那个凄惨就别提了,如丧尻妣,引得已被逼入绝境的兵营哀声一片。有个士兵看见过一次,说腿瘸了,大概是那天晚上被打伤了。张大河又到山上找过一次,没有找到。后来,他们这几十人还是被解放军歼灭了,张大河被俘虏了,跟他一块上山打猎的士兵被打死了。没想到,事隔十几年,这条狼竟然不远千里找他报仇来了。

狼很肥,大概是近一段吃我们村的猪和鸡养的。我们队人口不多,每户分了几两狼肉,狼皮被公社的革委会主任拿走做了条狼皮褥子,狼头、狼骨、狼下水在大队长家煮了一大锅,村干部们每人吃了一大碗骨头带肉,喝了两碗肉汤,还下去了两瓶地瓜烧酒。本来他们也力邀功臣张大河一块吃,张大河没来。

张大河从此封了枪,再不打猎。一年后的一天夜里,刚刚四十多岁的张大河突然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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