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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医杜茂

来源:河南文化网 来源作者:杨胜军 编辑人:荆书剑 发布时间:2013-09-28 16:13:34

小时候,我是个调皮捣蛋讨人嫌的孩子,偷瓜摸枣没缺过我,下河摸鱼抓蛤蟆挖泥鳅少不了我,偷吃人家鸡蛋、砸邻居窗户的事也没少干,邻居见我没有不摇头的,“唉!这孩子——”因此,我没少挨打,父母打、邻居打、邻村看瓜的老头也打过我,好似一个过街老鼠。

有一年,我做了一件让我后悔终生的事。这一年的冬天,我把一个右派住的草屋趁晚上给点了,害得40多岁的男人光着屁股跑到大街上,我趁着火光第一次看到了成熟男人的裸体。当我正欣赏战果的时候,耳朵已被我们村的大队长(现在叫村主任)揪住,把我脚尖离地掂到我们家,扔到了还没有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母亲面前。当母亲了解情况后抄起顶门棍劈头盖脸就打起我来。这次打得真狠,从来没有这么狠过,头上起了三个包,屁股肿起来快一寸,背上遍布血印子,害得我一个星期没上学,屁股不敢挨板凳。从此我和这个右派结上了仇。

这个右派叫杜茂,是我们村财主杜大屁的独生子,杜大屁望子成龙,给杜茂请城里人起了个文雅的名字,还从小请了私塾先生教他认字,请风水先生重修了祖坟,一心要培养一个吃官饭的。杜茂很争气,几年换了几个教书先生后,考上了国民党在省城的陆军医科大学,那时人也长成一米八还多的帅气后生。虽学医并不太让杜大屁满意,但毕竟是黄河滩方圆几十里唯一吃官饭穿军装的人,也还算祖坟冒了青烟,好请了几桌客,还放了几挂炮,请了两台戏,热闹了好几天。

杜茂在大学成绩不错,毕业后在傅作仪的部队当了一名军医。那时抗日战争已经开始,跟着部队出生入死上了几次战场。杜茂在医科大学学了两招绝技,一招是外科手术,一招是中医针灸,这两招让他在战场上发挥得淋漓尽致。在战场上,他发明了用狙击步枪去掉弹头把银针射到50米以外的伤兵穴位进行止血止疼的方法,既保护了自己也救护了伤兵,被长官大加赞赏,并在全军推广。外科手术在战场上更能发挥用场,经他的手缝过肚皮、锯过大腿、开过脑颅的伤兵不下百十个。偶尔的一次手术更让他全军扬名,一九四三年的一次战斗,他随部队进入战场进行战地救护,一位士兵被鬼子的炮弹皮把男人的命根“三件一套”溜根削去,伤兵躺在地上哭爹叫娘。杜茂一看,跑到附近一个日本兵尸体边就把日本兵的命根割了下来,就着担架缝到了伤兵身上,据说这位伤兵后来回乡后又生养了五个儿女,但个个短腿矮个,跟小日本差不多。

杜茂很快成为队伍里的名人,入伍三年就晋升为少校军衔,旅长还把自己的千金小姐许配给他做了媳妇。那个女人跟杜茂回过一趟老家,听老人们说,那个女人涂脂抹粉,嘴红得象长熟了的樱桃儿,两个大奶子撑得西装领的上衣裂开个大口子,露出两个“大******馒头”,裤子兜的屁股沟凹分明,还有一头狮子毛,活脱脱一个妖精。那几天村里几个光棍眼睛都快瞪瞎了,二老屁流着口水说:“能和这样的娘们过一夜死也值了。”

平津战役,傅作仪投降了共产党,杜茂也成了一名解放军的干部,那个妖精媳妇跟着他爹跑台湾去了。解放后,杜茂转业到了县医院当了副院长,凭技术很快成了享誉全县的名医,还与一位刚从卫生学校毕业的漂亮护士结了婚。

文革期间,杜茂这样的出身是标准的右派分子,打倒后被下放回到我们村劳动改造。那时他家里已没有人,他爹娘因解放时斗地主分田地气得上了吊,又无兄弟姐妹可投,只好在邻居家的屋山墙边搭了一个茅草窝棚住下,就是我烧的那个草屋。屋虽简陋,杜茂依然收拾得跟城里人一样,每天把被子叠得四四方方,衣服用盛了热水的茶缸熨得平平展展,大背头天天梳得蚂蚁拄拐也爬不上,再加上一副金丝边眼镜,俨然一个大学教授的摸样,这样的打扮与下地干活的农民确实有点不太搭调。

每次开批斗会,县医院都来人,还有那个曾经是他老婆但与他划清界限的女护士。村里老人们说,那个女人真狠呀,每次批斗都让杜茂坐飞机,坐飞机就是下面金鸡独立,上面两个胳膊向后架起来,象两个飞机的翅膀,再往背上放块砖。那姿势不出10分钟就会浑身颤抖,大汗淋漓,每次批斗会杜茂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。如果造反派不来就是另一回事,戴上个白纸糊的高帽子,上面写打倒右派分子杜茂,在会场前站站就算了。

杜茂的医技让我们方圆几十里的黄河滩村民受益颇多,谁有个头疼脑热不再找村里的赤脚医生,都愿意去找杜茂。杜茂一般不开药,用银针一扎就好,从来不收钱,就是出诊去病人家也只求一餐。但家家都把好吃的端出来,还加上两个荷包蛋。公社医院曾给俺村配了两个医科学校毕业的学生成立了医务室,但没有人去,两个小姑娘天天坐着打瞌睡,不到两个月就走人了。

杜茂的两招绝活在我们村都发挥了作用。有一年,也就是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,我的牙突然痛了起来,奇痛难忍,右腮帮肿起寸把高,象扣上了半拉西瓜皮。母亲让我噙煤油,含凉水,咬花椒,什么土法都试了,还是不管用。我爷看不过去,带着我去找了杜茂。杜茂让我爷去代销点花一毛钱买了二两地瓜烧酒,从黑乎乎的破口罩布上抽出几根银针,用烧酒擦过后,在我右腮上扎了三根,左腮扎了两根,右手虎口处扎了两根,左手虎口处扎了三根,10分钟后笑着问我:“还痛吗”?真的不痛了,然后他端起酒碗把剩下的地瓜烧酒一饮而尽,算是诊费。临了,杜茂甩给我一句话:“去年要把我烧死了看谁还给你治牙痛!”

我们村有生产花炮的传统,全村上千户人家绝大部分都会这门技术,文革时期当成资本主义尾巴给割了,但还有少数几户春节前偷偷做几挂卖换几个油盐钱。有一天已是半夜时分,几个壮汉急促地敲开了杜茂的门,用门板抬进来一个血肉模糊的肉团。听来人讲,肉团叫杜林,晚上偷做鞭炮不小心弄炸了,肚皮炸烂了,肠子炸断了,屎尿流了一肚子,人已经奄奄一息。杜茂一看犯了难,不敢下手,说赶紧送县医院吧。来人一听就急了,县医院离这里十几里夜路,走不到医院血就流干了,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。杜茂看一眼已瘫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杜林女人,叹了口气说,去买一瓶酒,顺手找一条狗杀了弄过来。众人也不敢问,赶紧去安排。杜茂用酒洗了洗手,把半瓶酒浇到了杜林的肚子里,用酒把杜林的肠子洗干净后,切掉足有半尺烂肠,又跑到院子里从狗的尸体上切下三寸狗肠,用做衣服的线缝到了杜林的肠子上,接着把肚皮也缝上了,最后把剩下的白酒全倒在杜林的肚皮上。“抬走吧,死活就看明天了。”第二天,杜林活了。

俺村的人都说杜茂是个好人,俺村牲口也夸杜茂的医术,虽然牲口不会说话,但心里一定会这么想。有一天早上,我们村的大队长满头大汗跑来找杜茂:“老杜,你快去看看吧,俺队里的牛难产了,已经折腾一夜了。”那时牛是重要的生产资料,死一头耕牛村干部要受处分的。杜茂一听就笑了:“我又不是兽医,公社不是有兽医站吗?”大队长说:“兽医站的两个医生早就来了,一点办法也没有,就指望你了。”说着架着杜茂就去了牛棚。杜茂一看,老牛已累得躺在地上不能起来,屁股下面一滩乌黑的血,两个公社兽医站的医生干甩着两手站着束手无策。杜茂说:“我试试吧。”要了一根自行车钢条,在火上烧红后砸出了尖,又用兽医站的酒精擦了擦,“嗖”一声插入了牛的腹部,母牛一惊从地上站了起来,接着“哗”的一声连小牛带血水一块流了出来。“好了,你的官帽保住了。”杜茂一边在水桶里洗手一边笑。惊得在一边看着的两个兽医目瞪口呆,“真是神医呀!”从此“神医”就叫起来了。

杜茂的感情生活也有几分传奇。杜茂被打成了右派,城里的媳妇就与他划清了界限,回村时已经重新加入了光棍的行列,这时他已经40多岁。俺村有个“二椅子”,就是阴阳人,名叫张留柱,刚出生时,张家见生了个儿子很高兴了一阵,买了几斤肉,灌了几瓶散装酒,请了几桌客,还放了几挂炮。可后来越长越奇怪,两条腿间的小鸡鸡小得出奇,两个奶子却慢慢大了起来,长到十几岁已像喂奶的老娘们的了。他爹张老歪带着去看医生,医生一看就说:“你儿子是个阴阳人,不是男孩。”从此他爹娘再也抬不起头来,是男是女都行,可偏偏是个不男不女。张留柱从此便成了村里的一个怪物。村里的几个泼妇把张留柱拉到玉米地里扒下裤子看过,下身只有蛋皮没有蛋子,小鸡鸡像个花生米紧贴在蛋皮上,里面连个硬核都没有。这样一晃三十年,张留柱自己也没弄明白是男是女,队里的记工员都不知道给他按男还是按女劳力记工分。

有一天张老歪带着儿子找到杜茂,“大兄弟,都说你是神医,你看这孩子还有救没?”杜茂说:“听说过阴阳人,没听说有治好的,按说应该是男人外表女人结构。”张老歪一听有点门儿,“噗通”就跪下了,“兄弟你救救这个孩子吧,男女都中,治死也不怪你。”第二天,杜茂借用了村卫生室,还准备了正宗的药棉麻药等消毒用品,搬一块门板架起来当手术台,就把张留柱扒光象白条猪一样放了上去。只见杜茂这边割割,那边缝缝折腾一上午,竟给张留柱造出一个女人的生殖器官。结束后杜茂对张老歪说:“他现在是个女人了,改个名吧。”从此,张留柱改成了张榴花,原来的小平头也渐渐长成了披肩发。张榴花恢复好后,杜茂又给她做了半年的针灸,下身竟然见了红,世人都说罕见。

不久就传出张榴花要嫁给杜茂的消息,开始张老歪反对,说两个人年龄相差20多岁,在村里辈分也不合,按辈分张榴花应该叫杜茂喊叔。可张榴花非杜茂不嫁,绝食、上吊、投河什么法都用了,最后张老歪的老婆说:“她爹,算了吧,孩子的命都是人家杜茂给的,你就从了孩子的心愿吧。”从此张榴花成了杜茂的媳妇,一年后竟生了三胞胎两男一女,震惊医学界。

八十年代初,杜茂的右派平了反,补了不少工资,县领导再三邀请杜茂去县医院主持工作,可年过六十的杜茂谢绝了,用补发的工资在黄河大堤边建了一栋黄河滩当时唯一的二层小楼,成立了一家“杜茂医院,”开业后生意火爆,弄得附近几个乡的医院都没有病号。现在,他的儿女杜大茂、杜二茂、杜小花都继承了他爹的衣钵,成为“杜茂医院”的骨干医生。

十年前,杜茂80岁退休,张榴花当了院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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